揭秘种植牙背后的猫腻

  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暗访西安11家参与集采民营医疗机构揭秘种植牙背后的不透明行为

  未公示集采名单过度营销夸大治疗效果为减轻大众口腔种植牙费用负担，国家医保局于2023年初首次启动口腔种植体系统（简称“种植牙”）集中带量采购（以下简称“集采”）。作为口腔医疗服务的主要提供者，许多民营医疗机构也去参加了。近日，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走访西安多家口腔医疗机构发现，大部分机构未按规定在明显区域公示有关信息，几乎都是“打包”一口价，不会说明具体每项都是多少费用，患者难以对比国家集采种植体价格。有些医疗机构对自身是不是参与“集采”也没有主动告知，还有机构将非集采选品混入集采名单公示、推销。不公示集采名单、过度营销、夸大治疗效果以吸引患者……记者联系到多位种植牙行业业内人士、口腔医生、种植牙专家，揭秘种植牙背后医疗机构的不透明行为。

  典型案例种植9颗牙花费20万元与集采中选产品价格相差悬殊

  据媒体报道，3月，上海的老王反映种植牙被上海沪申五官科医院“打闷包”。医院安排了外国医生，光检查花了8000元，拔除病牙并新植了9颗士卓曼研究院股份公司“瑞士ITI亲水型”种植牙等，花费20万元。不料术后，老王面色严重发青，还有肿痛。老王质疑院方为其选用的“瑞士ITI亲水型”种植牙是否真材实料。

  直到和医院产生纠纷后，老王才稍微了解到一点国家集采惠民信息，他用的“瑞士ITI亲水型”并非集采中选产品，价格相差悬殊。种植过程中，院方也从没告知自身是不是参与集采。而实际上，该医院在参与集采名单中，属于民营医疗机构。

  西安概况320余家医疗机构参与种植牙集采283家属于民营医疗机构

  2023年初，国家医保局首次开展种植牙集采，在参与的1.8万家医疗机构中，民营机构达1.4万家。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查询国家医保局微信公众号公布的全国“承诺参与口腔种植价格治理医疗机构名单”，西安320余家医疗机构名列其中，283家属于民营医疗机构。

  该公众号同时公布的集采中选产品和价格清单显示，“口腔种植体系统”集中采购于2023年1月产生中选结果，并于2023年5月在全国落地实施。中选产品覆盖了当前国内、国际市场的主流口腔种植体。其中，价格最贵的1855元、最便宜的548元。全国医疗机构协议采购量排前三的分别是：奥齿泰种植体有限责任公司四级纯钛种植体产品系统，771元/套，采购量572523套；登腾株式会社四级纯钛种植体产品系统770元/套，采购量476040套；士卓曼研究院股份公司四级纯钛种植体产品系统1855元/套，采购量291934套(据专业技术人员介绍，其由“瑞士ITI非亲水型”种植体、修复基台、配件包各1件组成)。

  集采产品清单首页提醒，广大患者就医时，可对照本清单的中选产品和价格，关注医疗机构种植体实际售价与集中采购中选价的差异。

  记者走访11家非公立医疗机构仅两家醒目公示集采价格信息

  2023年3月9日，陕西省医疗保障局发布关于规范实施口腔种植医疗服务价格有关事项的通知。通知要求，规范医疗机构价格行为，医疗机构应主动在明显区域按规定进行价格公示，并保障公示信息的真实性、及时性和完整性。

  西安参与集采的民营医疗机构都公示了吗？6月至7月，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随机找出西安11家非公立机构进行走访，发现只有两家机构对口腔种植体集采中选产品和价格清单进行明确公示。

  在西安莲湖海沣桃园口腔门诊部，一进入诊疗室，门口墙上有醒目的集采价格公示，明确贴出集采中选产品名单。其中还包括莲湖区医保局《致广大口腔种植患者的一封信》《致广大医疗机构的一封信》，提到口腔种植体集采后价格平均900余元，单牙种植牙冠平均挂网价格300余元，西安市单颗种植牙总费用有望控制在6000-7000元以内。

  西安莲湖拜尔口腔门诊部，在进门处设有种植集采提示板，上面贴满了相关文件，除了上述两封信及集采中选产品名单外，还公示了承诺参与口腔种植价格专项治理的民营医疗机构信息。

  在小白兔口腔医疗科技集团西安雁塔兔博士口腔医院有限公司，入口导医台处上方的电视屏幕上有公示材料价格，但其滚动播出内容混杂，主要为院内产品价格公示，包括牙刷价格，并未对种植体集采中选产品做明确列出。

  在西安团圆口腔医院有限公司，进门后大屏幕上只有医院广告，没有关于集采的公示。在收费处墙上有一块电子屏，上面有口腔产品价格公示，每页密密麻麻，而且字非常小，翻页很快，循环播放。记者看完，其中未提到集采相关内容。

  在西安未央诺贝尔口腔医院，进入大厅，两侧墙上的大屏幕滚动播放关于国家对口腔种植体集采的新闻，提醒价格已不是种牙的问题，而是要注意如何挑选一个好的种植体等。后续，一直在播放泰科品牌的种植牙广告。结束后，屏幕上打出费用公示，在“种植体集采材料价格”中，一共公示了5种材料价格，并不在集采名单上的泰科也名列其中，价格为1650元。公示的其他四个集采产品为登腾770元、皓圣865元、诺贝尔1855元、士卓曼1855元。记者在咨询医生的过程中，医生也推荐了泰科的种植体，并表示该医院在西北地区是唯一的代理商。

  在西安爱尚美口腔医疗服务有限公司雁塔口腔门诊部，公示板上有价目表，修复收费种植牙一栏贴着《致广大医疗机构的一封信》，手写标注着“我院（爱尚美口腔）参照公立医疗机构价格执行”。其中提到，西安市公立医疗机构单颗种植牙全流程医疗服务价格调控结果为4300元以内，全国口腔种植体体系集采价格平均900余元，单牙种植用全瓷牙冠平均挂网价格300元，综合以上三项措施，种植牙总费用有望控制在6000-7000元以内。此外，未见公示集采名单、中选产品价格等。

  在西安如贝口腔医院管理有限公司高新口腔门诊部，诊疗室内挂有价目表，其中未见集采、价格管理等相关内容。

  在西安碑林创新弗莱堡口腔门诊部有限公司、西安市新城海涛口腔门诊部、西安碑林齐贝口腔诊所有限公司、陕西爱尚齿口腔医疗管理有限公司高新口腔诊所等医疗机构，宣传栏等明显区域未见与口腔种植价格治理、集采等相关内容。

  当记者询问种植牙价格时，多数医疗机构工作人员会从不同价位进行推荐，奥齿泰、登腾、ITI(士卓曼)、诺贝尔等品牌推荐较多。记者走访中，多家医疗机构的医生明确告知，亲水型种植体目前都没有进集采名单，价格很高，如ITI亲水型种植体，仅种植体费用就上万元一颗，“亲水植体，跟骨结合得好，适用于骨密度不高、骨质疏松、糖尿病等老年病人群，因为长得快。对年轻人没啥影响，做常规款就可以。”

  常规的ITI种植牙集采价格是一套1855元，但记者走访的所有医疗机构均为一口价，即一个价格一颗牙，从种牙开始到结束，在自身种植条件不错的前提下，医疗机构承诺不收取另外的费用。不一样的品牌的价格不相同，亲民的奥齿泰价位从4000多元至6000多元不等，较高端的ITI价位从6000至8000不等。

  一般医疗机构拔牙是单独收费，种牙过程中，若需要植骨，骨膜骨粉单独收费，用多少骨膜骨粉，依个人情况而定，“如果口腔条件不好，光骨膜骨粉的钱，都能顶种一颗牙的费用了。”很多医生都说，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而且种一颗牙要用几瓶骨粉也没法估计，更没法量化，“因为每人情况不一样，所以也存在有些不靠谱的医疗机构会在骨粉骨膜收费上做文章。”

  暗访体验推荐1.4万元种植体称是集采价炎症严重也能即拔即种

  在西安团圆口腔医院有限公司，大厅里的就诊流程显示，初诊为一楼前台登记信息-拍摄CT牙片-挂号-医生会诊-缴费治疗。医院入口处有两种工作人员，一种穿蓝色工作服，还有一种着便装胸前挂牌。着蓝色工服的负责挂号等工作，挂胸牌的不断将老年人带进医院，医院里到处挂着近70岁老人“即刻种牙当天吃排骨”的展板。

  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想咨询种牙收费等情况，穿蓝色工服人员说，要咨询种植牙的种类、价格等必须先挂号，挂号了才能见到医生，护士并不了解价格。记者挂号后排队等待，认为能咨询了，工作人员又说，必须先拍口腔CT，不拍片也无法咨询种植牙的种类价格等。在拍片后，才见到医生。

  因为全程没看到集采公示，记者询问医生。医生介绍了从3000多元至6000多元价位不等的品牌，并推荐说：“ITI集采了，ITI的亲水型瑞锆、悦锆也是集采的，价格是1.4万和1.1万，这是全球最好的，亲水型也集采了。”然而，ITI瑞锆、悦锆并不在集采名单，记者反复询问，医生多次表示，这两款也集采了，并称集采前的价格分别为2.8万元和1.5万元，推荐记者做原价2.8万元的种植体，“集采后1.4万元一颗牙，你的牙4.28万就解决了。奥齿泰、登腾都淘汰了，集采前做得人多。”她还说，该院价格实惠公道是因为体量大、采购量大，“种牙拔牙不收费，中途不产生另外的费用。”

  医生说，从片子上看，牙齿炎症严重，但并不影响即拔即种，打一次麻药，就能一次拔掉5颗牙，除了一颗智齿外，再将其他四颗牙种好，收费按种三颗牙（单颗1.4万元）加一颗牙冠（800元）,“拔完就能种，现在都是即拔即种，不需要三个月恢复，炎症的地方挖掉就行，没有啥疼痛，没有啥影响。种完牙两个小时就能吃饭，可以输液或回家吃药，两周拆线。”

  然而，对比记者走访的其他多家医疗机构，均表示记者的口腔情况并不适合即拔即种，炎症严重拔牙后要先消炎，否则种上也长不牢固。

  “对于能不能种牙，是直接种，还是拔完牙要等，要看骨头情况，整个种牙过程，少则4个月，多则七八个月。”

  在一家非公立口腔医疗机构，70多岁的王先生说，他2021年在这里种了一颗牙，当时种牙价格5000元，“医生让我打了两针，说是增强骨密度，打了长得快，一针就2000多元。现在不让多收费了，今年没给我打针，价格也便宜了，有2500元和3000元一颗的，我选了3000元的。”他说，优惠300元后，种3颗牙一共8700元，加上过渡牙、再生素等费用，一共交了1.2万元，“啥种植体我都弄不清，也不知道1.2万元的费用是多在哪了，种上牙能用就行。”

  王先生说，让他不满意的是，“即拔即种是骗人呢！还给我说当天吃饭。”他说，1月拔牙，种上还要等6个月，戴牙冠还要等半个月到一个月，“今天（7月3日）才来种。”

  58岁的李女士5月在西安曲江一非公立医疗诊所种了一颗牙，“打包价7000元，国家集采政策之后，种牙确实便宜了很多。”她说。

  走访中，大部分医疗机构明确说，骨粉骨膜费用较高，不包括在单颗牙打包费里，拔牙也是单独收费。而有些医疗机构主打低价，宣传只要种牙就不收拔牙费用，甚至骨粉骨膜也不收费。

  近日，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联系到一位专做种植牙的医生。据其介绍，种植牙一般来说包括种植体、牙冠、手术服务费等费用，集采公示的价格为种植体的价格，很多医疗机构的打包价并未对每项价格明确说明，实际成本和利润未被充分揭示，医疗机构通过打包定价维持利润空间。从记者走访的价格看，虽然没有过于夸张，但也存在一定水分。

  “市民在选择医疗机构时，首先要警惕超低价、夸张宣传等。对于宣传骨粉骨膜不收费的，要提高警惕，可能本身骨头条件就不需要植骨，可对比咨询大医院。”该医生说，不一样的品牌的种植体形状、大小不同，这是在拍片时能看到的，正常情况下不会用便宜的品牌去顶替贵的品牌，“太假，很好识别。”但不排除有的医疗机构使用非原厂材料减少相关成本,“配件是定制的，原厂配件尺寸固定，这部分就形成了利润空间，如果追寻低于市场中等水准很多的超低价，必然会存在配件上出处不明的情况。”他说。

  那些提供低价位的种植牙服务，是不是真的能够保证使用原厂材料，且有高水平的专业方面技术呢？

  种植牙行业内一知情人士说，种植体正常情况下不会使用替代品，但从配件来说，许多低价种植牙项目可能会选择性价比更高的国产材料，并由经验不足的医生进行手术，而非顶级设备和技术。同时，在后续的康复过程中，采用加工厂代加工的产品并不能确保与原厂部件相同的质量标准。

  该知情人士说，在手术前，患病的人能通过查看实物确认植入物品牌。而在手术中及术后无法直接确认，只能通过拍摄术后片子来观察植入物与骨头结合的情况，以此核实品牌和质量。

  医生说，不太可能，因为这不仅不道德，且可能导致手术失败的风险极高。尽管国内有价格低廉的植入物选项，但在实际临床应用中通常不会冒险采用此类产品。

  患者在选择种植牙时如何判断所使用的是否为原厂配件？怎样直接判断材料优劣性？当患者选择低价种植牙服务时，是否会被告知其使用的是加工替代品？

  知情人士说，这很难直接确认，因为有些诊所并不会明确告诉患者所使用的具体配件来源。例如，若因医生技术不足导致种植方向偏差较大，可能就需要用到加工厂生产的角度基台来进行调整，而这往往不被包含在打包价中。通常情况下，这些低价种植牙机构不会主动告知患者使用的是加工替代品，而是直接安装到位并收取较高费用。

  记者走访中，也有不少不同医疗机构的医生提到，此前有患者来做种植牙，从骨头条件来看，不植骨无法种，“就像栽花一样，土不够，根茎露在外面，种不了。但患者咨询别家医院，去了就种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种上的。”

  对此，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找到西安一位三甲医院的口腔专家解释其中“门道”。专家说，并非每个人都适合种植牙，部分诊所为了吸引客户可能会采用低价策略夸大宣传，“打一枪换个地方，做两年就撤。侧着种、歪着种，当下能用，没过几年就松动脱落，等发现有问题时，可能医疗机构早都关门了，医生也找不到了，更别说去维权了。”

  专家说，医生的技术很重要，种植体种端正才能长得好用得久。如果技术不好或位置不对，种牙后随着时间过去，种植体会慢慢暴露，这个过程有时间差，出现问题，患者往往会认为是自己用牙不慎，一般不会意识到其实是在种牙时就埋下的隐患。此前，有口腔医院称，即使有炎症也不影响种牙，只需将肉芽刮除即可。对于记者的口腔情况，该专家明确表示，不适合即拔即种。“对于存在明显炎症的情况，需要先治疗。”

  如何辨别口腔诊所医生资历的真实性？专家说，目前很难准确查证某位医生的具体手术数量，尤其是非知名高校背景或未公开论文信息的医生。建议寻找真正知名院校有明确种植科背景的专业医生进行诊疗，“很多医疗机构的专家、院长都打着旗号是名校毕业，或者是‘知名口腔医院’医生坐诊执刀，对于这种情况，建议患者一是能够最终靠网上搜索其简历、论文方向等查阅核对信息，二是可以直接去资历可靠的口腔医院就诊。”

  7月29日下午，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联系到西安市医保局，工作人员说，只有参与集采的医疗机构按照集采价格执行，其他的不能强制。具体医疗机构的价格问题，可咨询该医疗机构所在的区医保局。

  集采清单中种植体最高仅1855元，医疗机构一口价多在七八千元，差额都体现在哪些收费项目上？当日下午，记者随机联系到碑林区医保局，咨询种植牙集采相关限价政策。工作人员说，并没有接到过关于集采的通知，国家医保局《关于开展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的通知》是直接下给医疗机构的，没有经过该局。关于种植牙价格限制，细分为很多项，无法一一告知，“医疗机构收的打包价还包含别的费用，不光是种植牙费用，要让诊所出具具体收费明细，我们才可以对应每一项，查具体限价。”

  记者联系12345咨询，医保相关工作人员说，关于集采价格可在国家医保局微信公众号上查看，具体要问陕西省医保局12393。记者联系12393，工作人员说，关于种植牙价格没有相关文件。

  7月29日下午，西安市医保局医药价格和招标采购处工作人员说，集采中选产品名单公示的价格，只是种植体的价格，而种植牙的费用包括种植体+牙冠+检查手术费用。

  工作人员说，自2023年4月20日起，省际联盟种植体系统集采结果在西安市落地执行，口腔种植体系统集采平均中选价格降至900余元，平均降幅55%。集采前价格较高的士卓曼、登士柏、诺保科种植体系统从原采购中位价5000元降至1850元左右，市场需求量最大的奥齿泰、登腾种植体系统从原采购中位价1500元左右降至770元左右。

  同时，牙冠竞价挂网结果在西安市落地执行，单牙种植用全瓷牙冠平均挂网价格降至300余元。综合医疗服务价格调控、种植牙集采落地及牙冠竞价挂网三项措施，单颗种植牙总费用控制在6000元-7000元，“这个费用只是种植牙的费用，不包括拔牙、骨水泥等。”工作人员说，手术服务费限额对应医疗机构的等级，“三级医院全流程单颗常规种植医疗服务价格调控最高限价，即检查手术费最高限价是4171元，二级以下最高限价是3337元。也就是说，二级和一级是一样的，未定级按一级标准执行。小诊所一般都是一级，叫医院的可能是二级，这是简单的分法，要准确判断，还得看具体是哪一家，问一下实际级别。”

  据了解，口腔种植医疗服务价格全流程最高限价包括：种植全过程的诊查费、生化检验、影像检查费、种植体植入费、牙冠置入费、扫描设计建模费、麻醉费、药品费用的总和。

  工作人员说，对于参加集采的医疗机构，都要公示集采中选产品和价格名单。对于诺贝尔公示在集采名单中的“泰科”品牌，工作人员查询后告知，目前的集采清单里并没有查到。“种植体的选择要看个人，咱们提供的是所有中选清单，每个诊所从中选用一部分，不可能全用，这个是诊所自己去确定的。如果是明码标价的公示问题，可向市场监督管理局投诉，关于中选产品价格公示，以医保局为主。”工作人员说，如果市民在种植牙过程中，发现有问题，尤其是民营的医疗机构，可直接向所在地区医保局投诉，“二级以下的，是跟各个区签约的。” 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 佘晖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