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问陈仲伟医生之死

  60岁的陈仲伟医生，终究是将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了2016年5月7日12时39分。这位刚刚递交了退休申请，准备开始安度晚年的老医生，却遭到自己20多年前的患者尾随砍杀，在经历了43个小时的连续抢救之后，终因伤势过重，未能逃过死神的魔爪。

  被刺身亡的陈仲伟是广东省人民医院口腔科的主任医师，今年恰好是他花甲之年，但是谁也没料到他会造此劫难。

  5日，陈仲伟刚递交了退休申请，准备开始安度晚年，结果却被自己20多年前的患者尾随砍伤。

  有知情者称，嫌疑人此前就曾数次找陈仲伟的麻烦，声称自己的牙被“弄坏”、有泛黄，要求医院做赔偿，否则便“同归于尽”。

  陈仲伟意识到嫌疑人有几率存在精神问题，便向警方报案，但并没有正真获得妥善解决。直到嫌疑人对他举起了屠刀……

  身中30余刀的陈仲伟遍体鳞伤，全身基本上没有一处完好。而嫌疑人在犯案后直接从陈医生家跳楼自杀，当场死亡。

  事发后，陈仲伟第一时间被送进手术室进行抢救。据医生介绍，陈仲伟主任头部伤口被砍至板障，面部被砍烂，腹部多处伤口深可见肠，膝关节砍烂，足后跟几乎被砍断，抢救期间一度心跳停止。

  医院多位科室主任上台联合施救，便出现了网上流传的照片中的场景，但天不遂人愿，陈仲伟最终未能逃离死神的魔爪，离开人世。

  据多位医生证实，肇事者自称25年前曾被陈仲伟“弄坏了牙”，烤瓷牙变色了。烤瓷牙20多年变色，真的是医生的过错吗？

  据家庭医生在线的一篇报道称，烤瓷牙的寿命是由很多因素共同决定的，不能够一概而论，不过全瓷烤瓷牙一般都能够用十年左右。材料的不同、自身的情况、以及医院的医疗水平都会影响到烤瓷牙的使用寿命。

  @中国牙医称，如果在使用得时候稍加注意，一般的烤瓷牙使用时间在十几年左右。

  @河口宋氏牙科称，烤瓷牙在实际临床中一般寿命在5—8年，但只要里面的牙没烂，牙龈没有退缩，烤瓷牙没有破损就能够继续用，有的人甚至带了十几年都没事。

  @口腔镶复治疗中心称，烤瓷牙的常规使用的寿命取决于很多因素，包括材料、病人、医生等多方面因素。很多研究说烤瓷牙的常规使用的寿命是10年左右。

  @健康驿站幸福生活称，在烤瓷牙修复成功的基础上，再加上或者的悉心护理，一般烤瓷牙能用10年左右的时间。

  可见，20多年前做的烤瓷牙变色，有几率存在多种原因，但一定不可以成为患者无理取闹，甚至杀害医生的理由。

  一位匿名的医务人员就表达了自己的悲愤：我在心痛陈主任，其实我是在心痛我自己。烤瓷牙10年左右就可能磨损或者变色，所以10年左右换一次，这个患者的烤瓷牙都用了25年了能不变色吗？但这能怪医生吗？连在省医执医都不安全，试问在哪里行医才安全？

  陈仲伟在意识到嫌疑人有几率存在精神问题后，曾将其引到医院内的警卫室后报警，随后凶手一度被收进芳村精神病院治疗。但一个月后，不知何故凶手又再度出现，并尾随到陈仲伟家中行凶，随后跳楼身亡。（进一步真相仍在调查之中）

  因为警方的调查的最终结果现在并未公布，我们只可以做一些简单猜测。行凶者在被收进精神病院后，是否经过治疗并且康复？他离开精神病院，是因为治愈了，还是自己擅自逃离？如果擅自逃离精神病院，那么有关部门是否负有责任？

  在警方的调查结论出来之前，现在回答这样一些问题还为时尚早。以下，附上《刑法》对于精神病人伤人的相关法律法规：

  第十八条 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

  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能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广东省卫生计生委针对近日发生的恶性伤医事件，发出《关于严密防范暴力伤医事件的紧急通知》，要求全省各地卫生计生部门和医疗机构与公安部门联合行动，严密防范全省医疗机构暴力伤医事件发生。

  但从更长的时间维度（比如近十年来）来观察显而易见， 每次对伤医案的舆论聚焦都或多或少推动了制度的修正和进步。2012年4月30日，卫生部、公安部联合发出《关于维护医疗机构秩序的通告》，明确警方将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对医闹等扰乱医院正常秩序的七种行为予以处罚；2013年10月，卫计委、公安部联合出台《关于加强医院安全防范系统建设的指导意见》，其中特别提出“医院要为在岗保卫人员配备必要的通讯设备和防护器械”；及至2015年8月，“医闹”正式入刑。

  但是，我们不能不注意，陈仲伟被害的地点是在家里。也就是说，再好的安保措施，也没办法阻止丧心病狂的行凶者伤害他人。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难道真要为每一位医生配备保镖，才能防止此类恶性事件的发生吗？只有建立医患之间的互信，才能真正确保医护人员的生命安全。

  前有莆田系、魏则西，后有陈仲伟，不管受害者是医生，还是患者，这些事件会造成的最坏结果就是：医生和患者之间的信任体系全面崩塌。

  陈仲伟医生之死为何会引发医护界的强烈情绪有着特殊的社会背景与触发影响因子。《人民日报》一篇文章统计了一个扎眼的数据：单单在过去的4月份，见诸报端的医疗暴力事件就多达13起。尽管这些事件被媒体多次报道，视频点击率也很高，但却并没有转化为对医生安全足够的重视。文章还引述了另外一个数据：2014年，全国医疗卫生机构总诊疗达76亿人次；2013年，全国发生医疗纠纷约7万件。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在庞大的就医人群中，难免会潜藏着高危的犯罪人群，存在突发暴力事件的风险。

  医患之间，随着“互信”的降低，“互害”也就相应增多。当医生成为危险职业时，我们每个人也都处在危险境地。因为相比较其它领域的潜行、慢性“互害”行为，医患之间“互害”的结果往往更为直接，也更为惨烈，造成的社会危害性也更大。

  在朋友圈中，不乏一些医生朋友对媒体的过激之语，甚至有的人觉得，媒体是挑拨医患矛盾的帮凶。

  诚然，一些无良媒体和记者不经过调查，随意刊发不实言论，甚至收取贿赂，颠倒黑白，任意抹黑医生或患者，这些行为都必须加以严惩。

  但是，在这起伤医案中，我们最需要反思的是个案中存在的问题、提出对应可行的对策，而不是变相激起媒体和医生群体之间的对立，甚至是敌意。

  事实上，伤医案从来不缺乏舆论的关注，并且每次舆论聚焦都或多或少推动了制度的修正和进步。”最美医生“之类的文章常常见诸报端，假如没有媒体的大力宣传，我们又怎能了解医生这个行业不为人知的辛苦和高尚呢？

  媒体并不是伤医案的帮凶，相比“无良”媒体的哗众取宠，我们该看到有更多的媒体人，为了医生生存状况及医疗行业制度的改进，为保护患者的合法权益进行了数量众多的报道、诘问与呼吁。

  须知，一两篇新闻报道不能扭转某些人对医生固有的敌意，一两篇新闻报道更不能抹黑医生这个群体。客观而全方位得报道新闻事件，是媒体的责任，但消除人与人之间的误会和不理解，增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体谅，是每一个社会人的责任。

  这两天，不少医务工作者在微信上自动发起了“黑色带行动”：请您为陈仲伟主任配戴三天黑丝带，更换微信头像为黑丝带，2016-05-07，12:39，广东省人民医院口腔科陈仲伟主任，被砍30多刀，因抢救无效，离我们而去。愿天堂没有医闹，没有杀戮。同情医生的人，需要医生的人，请您为他配戴三天黑丝带，更换微信头像为黑丝带，以示怀念和哀悼！给医生们坚持到底的理由！

  这一次”刷屏“的黑丝带，有力地表达了医生们的愤怒，然而除了黑丝带行动，我们更应深刻反思，怎么阻止类似悲剧再次发生。

  医生不是上帝，不可能包治百病；患者不是上帝，不是花了钱就可以对医生提不切实际的无理要求，不要把 “花多少钱都行，只要把病治好”“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挂在嘴上。患者到了医院，医生肯定会尽力，但面对生死的自然规律，医学还有太多的无力和局限。

  医生们不需要悲剧发生后的怜悯，需要的是媒体对这类事件客观和专业的报道，需要严格执法、严厉打击医闹，需要卫生行政部门能改变缺位而扮演一个有公信力的第三方。

  在医院安全上，应该形成共治局面。集结群力群策，逐渐完备安全标准；从政府机构到医院管理者，严格落实安全措施；建立问责机制，明确不作为的责任主体。

  除此之外，无论什么情形下，培植医生和患者之间的信任增量，依旧是化解问题的关键，医生群体，媒体、大众都需保持一份克制理性与公共责任，给医生真正制造一个安全理想的行医环境。

  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骨科主任医师陈仲强：所有人在法律上都是平等的，不能因为患者是弱者，就允许采取极端手段。要治理暴力伤医，必须违法必纠，态度要非常清楚。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骨科主任温建民：建议全国各级人民法院设立“医事法庭”，指派业务素质高的法官组成，专门审理医疗纠纷案件，并对医疗纠纷案件审理程序做出具体规定。有利于提高案件审理效率和审理质量。法官应由熟悉相关医学知识法官担任。“医事法庭”应邀请具有高级职称的医疗专家组成医疗纠纷案件专家顾问人才库，并在辖区主要医疗机构尝试设置巡回工作室，推动医疗纠纷在医疗机构组织下调解。

  上海市政协委员、第二军医大学附属长征医院骨科医院院长袁文：让医生感觉被认可、被尊重，同时赋予这样一个职业对等的回报，吸引优秀的人才来做医生。对于“职业医闹”这种畸形存在，也应加大打击力度。

  资料来源：南方日报、中国新闻网、深圳特区报、京华时报、中国青年报、家庭医生在线、上海观察等返回搜狐，查看更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