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三年看尽人间疲惫他回乡和猪做朋友让2200万网友羡慕

  美好的事物永不消散。不是赚够了钱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美好的生活就是此身、此时、此地。

  “从一个大学生，再到一个上班族，最后变成一个养猪的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这是张冠辉在自己的抖音账号“园长先生”里的一段视频文案。画面中，十几头野猪奔跑在灰蒙蒙的山坡上。张冠辉捞起一只小猪的后腿抱在怀中，一边往猪圈里扔白菜，一边说“这是我们家的野猪”。跟普通宠物狗差不多大的小猪冲着镜头张了张嘴，嘴角还残留着饲料渣。

  到目前为止，这则视频已经收获了4.9万个赞，快2800条评论。有人喜欢小猪的可爱，有人打趣说今年养猪的是“土豪”，也有人向往视频中的田园生活，说自己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大片农场，春种秋收，一家人在冬天的火炉旁享受自然的馈赠”。

  除了猪，张冠辉还养了马、牛、羊、驴、鸡、鸭、鹅、兔“基本上农村常见的动物我都养。”张冠辉说。去年，25岁的他从北京回到老家河北蔚县，把家里原有的养殖场扩大到200亩，当起了“动物园园长”。

  这是张冠辉的梦想。他从小就羡慕外国影视作品中的农场生活，连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和动画片都跟农场有关《鼹鼠的故事》《啄木鸟》《猫和老鼠》他幻想中的农场“有一大块草坪，草坪上有一座小木屋，旁边停着一台拖拉机”，而他坐在夕阳下的草坪上弹吉他、吹口琴。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张冠辉专门自学了吉他和口琴。在一段视频里，他坐在河边的芦苇荡中，用口琴吹着《送别》，发黄了的树叶簌簌落下，小狗在旁边摇尾巴。

  在决定实现这个梦想之前，张冠辉也尝试过城市的生活方式。他在河北秦皇岛上的大学，读书期间，他除了上课，几乎没怎么在学校里待，都在外边打工。他在酒吧当过服务员，在路边发过传单，也在餐馆洗过盘子。每到寒暑假，他还要做拉煤车的跟车员，跟着拉煤车从老家河北一路到蒙古国，中途要经过很长一段无人区。来回将近两周，张冠辉吃住都在车上，冬天车外的温度将近零下三四十摄氏度，他身上的两层皮大衣被冻到发硬，“用手一掰都能折断”。但这份工作一天能赚600元，对于出身农村，并且还是学生的张冠辉来说，“比刷盘子多多了”。

  毕业后，到北京找工作的张冠辉身上已经靠打工攒了七八万元，感觉自己“还有点底气”。不料，奶奶突然病重，并且情况到了晚期，他在支付医药费及丧葬费之后，积蓄已经全部花光。

  张冠辉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生产电力检测设备的公司做销售，每天中午只吃两个饼，一个饼两块钱。一次，老板问他是否很爱吃饼，他心想，自己哪里爱吃饼，只是没钱。那一段时间，他丢了银行卡连20块钱的补卡费都掏不起。旁边的大姐看他窘迫，给他塞了一百块钱，跟他说“谁这辈子还没碰上点事”。那一百块钱至今还在他的钱包里。一些时候，连稳定的住所都是奢望中介曾把他的行李扔出门外，赶他离开。

  后来，张冠辉的工作和生活都好了很多。他边做市场类工作边做新媒体创业，一个月到手也能拿到两三万，在北京，也能过上一份不错的生活了。

  去年秋天，他正在参与的新媒体项目遇到点问题，停滞了一段时间。趁着空闲，他回到老家，在稻田里躺了一整天，思考“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稻子都熟了，田里黄澄澄的，不远处有几棵老树，不时有小鸟停在上面，羊群在山坡上吃草，小眼睛的鼹鼠在打洞，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黄鸭在抢着吃一片菜叶子他突然觉得特别放松。

  “在北京的这些年，全国大多数都走遍了。突然开始怀念乡村生活。”张冠辉说，他十分喜爱南怀瑾先生的一句话：“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

  但是，北京遍地的机会仍在吸引着张冠辉。他又回到了北京联系了在顺义一家超市卖粮食的表哥，也重新投了简历。那天，到了地铁换乘站金台路，他需要决定是去投过简历的那家公司应聘，还是去找表哥聊聊怎么卖粮食。这也是他人生的十字路口。他看着地铁站里来来往往的人流，突然想：“以后打死也不上班了。”他感觉自己不适合按部就班的上班生活，希望可以更自由、灵活地安排时间。

  张冠辉正式回到了老家，开始“倒腾粮食”，并开起了他的“动物园”。他把村里乡亲们种的五谷杂粮重新包装，通过过去几年积累的人脉，有明确的目的性地找到比较合适的客户，进行一对一销售。与此同时，他也在跟人合作开展新媒体相关的业务，在抖音上运营一些账号。

  因为工作关系，张冠辉依然需要经常往北京跑，因为北京“机会更多”。他曾亲眼见证一个“拎着个破包到处晃”，并几近破产的90后，不到一年时间就赚到了七八十万元。他觉得“这是个神奇的城市”。

  只是他的生活已经完全关闭了大城市模式他再也用不着忍受赶人的房东和“把人挤成饼”的地铁了。在北京，张冠辉早上经常赖床。但住在村里，他每天早上6点左右就自然醒了，也不觉得疲惫。他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刚出生的小羊需要喂奶，鸡妈妈刚下了一窝蛋，小鸭子也到了该学游泳的时候了在农场，日子好像慢下来了，“有时在兔子窝旁边看它们吃菜叶子，一上午就过去了。”张冠辉笑着说。

  张冠辉从小对汽车一类的玩具不感兴趣，就喜欢跟小动物们玩。小时候家里养鸡，每到过年，他都要在鸡窝两边也贴上春联，写着满是错别字的“金鸡报晓”“金鸡独立”。现在，农场里一有刚出生的小动物，他都会把它们接到自己家，给它们喂奶，大一点的动物用奶瓶，小一点的用注射器，甚至滴眼液的小瓶。小牛、小羊都可以像普通的宠物一样随便在他家出入，甚至在他的床上睡觉。有人在评论里问他怎么样才可以把小动物养好，他回复“就像养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它们”。

  在这个以养殖业为主要产业的村子，张冠辉却不想靠屠宰动物赚钱。他有三匹马是从屠宰场救出来的，“马通人性，被杀的时候真的会流眼泪”。他明白，许多动物注定逃脱不了被宰杀的命运，这也是正常食物链中的一环，但一有机会，他就提醒养殖户们“不要虐杀动物”。

  原本他在自己的抖音账号上只是随便发一点家乡的风景，有一次自家的鸡飞了，他把这个场景录成了视频发了出来，突然“火了”。一夜之间，这则视频拥有了几十万的播放量，并收获了一两万个赞，他的粉丝数从十几个猛然增长到了一千多个。

  那是张冠辉第一次发小动物的视频，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跟他共同分享着田园生活的梦想。有人在评论里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他的视频总能拥有治愈的力量。也有人说，他是“抖音里最帅的小伙子”。

  让张冠辉回到家乡的理由，不单单是这种生活的“惬意”。其实，他还想帮村里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些年，村里的人慢慢地少了，年轻人几乎都出去上学、打工，留在村里的都是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如今，村里连小学都消失了。

  河北蔚县是国家级贫困县，最有名的“特产”是剪纸和打树花“因为穷人过年买不起鞭炮”。许多抗日剧都曾在当地取景，包括《亮剑》，因为“足够破落，比较符合那个年代”。老家多山，粮食往往因为快递费太贵而销不出去。

  张冠辉小时候是留守儿童，由爷爷奶奶带大。他很早前就被教育要“好好读书，走出去”。有时候，他因为调皮，被老师骂“一辈子都是下地的命”。后来，他确实走出去了，却又选择了回来。年迈的爷爷不理解，觉得他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偏要回来瞎折腾。但他感觉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他给自己的抖音账号最早起的名字是“俺们村的希望”。他说，等自己的粮食生意有了稳定的客户源，愿意出比市场价高5倍的价格回收老乡们种的小米、黄豆、黑豆。“让村子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这样的选择多多少少和他之前做的一份工作有关。那是一份对外劳务派遣相关的工作和贵州、河南山区的一些学校合作，给那里的学生提供国外工作的机会，比如缝纫和护理等，工资一般是国内的三倍以上。

  张冠辉从那些国外工作归来的孩子眼里看到了一种少有的、特别亮的眼神。有的孩子后来去了日本，给他看自己拍的富士山和樱花。还有的回国后专程去看他，“打扮得根本不像山里的孩子。”

  “送这一些孩子出去，帮他们赚钱不是第一位的，更重要的是开拓他们的视野。”张冠辉说，“只要能真正跨出这一步，看到更大的世界，哪怕再回来开个小裁缝铺，也不会庸庸碌碌度过这一生。”

  许多孩子回国之后，真的开起了自己的小店，也有更多人加入这一个项目，成为一名老师，继续帮助更多的人看到更大的世界。

  张冠辉自己在北京工作时也走过了很多地方，国内只有四五个省份没去过。过完了“大风大浪的生活”后，重归诗酒田园，他觉得很惬意、也很满足。

  明年，他打算在自家的宅基地上盖一座“城堡”，“就像童话里的那样”两到三层，前面有两个池塘，后面有一大片院子和一条小溪，小动物们就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除了完成自己的梦想，他也想把这座“城堡”做成民宿，给游客住，也为其他村民做一个范本。他觉得，旅游可当作建设家乡的一条渠道，让老乡们生活得更好。

  张冠辉不打算再离开家乡了。以后有了孩子，他也不想送他去北京读书。“我对孩子没有多大期望，不用出人头地，健康快乐就行。”

  他常常想到自己的奶奶没怎么上过学，但她去世的时候，村里大部分人都去送葬了。“我觉得我奶奶的人生就特别成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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